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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海在國外過得如何……」一個人揹著書包,晴空看著手上哥哥留給他的信,寂寞地喃喃自語,「算一算也快兩個月了,當初無聲無息地離開就算了,到現在都沒有回我,有這麼忙嗎……」
嘆了一口氣,他轉開門鎖。
「我回……」
「你這個賤貨!我生你是為了讓你來跟我搶男人嗎!」啪的好大一聲讓晴空愣在原地。
「幹!妳這女人在衝三小!」父親在咆嘯。
「你這個禽獸!居然連自己的兒子都下手!」母親尖銳地回應,「在外面有小三同進同出!還帶回家!把我放在哪裡!」
他聽見瓷器碎裂的聲音。
「妳在外面跟多少男人睡過啊?以為我不知道嗎!」父親的身影出現在二樓欄杆,然後是憤怒的母親。
撲上去的母親被狠狠甩到旁邊。
然後父親伸手攬過一位穿著藍色連衣裙的女生,「妳兒子比妳好太多了,至少沒幫我少賺錢,婊子!」
海?
「你這噁心的傢伙!要是沒有生下你就好了!」啜泣著,凌亂的長髮讓母親看起來十分瘋狂,「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靠!肖查某!」父親拉扯著母親扣在女生脖子上的手,「恁北花了不少時間才調教好!妳現在是要幹甚麼!」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母親高八度的嗓音讓他暈眩,模模糊糊的,在玄關的他看見二樓的女生在父親和母親的爭奪下,不知道誰一推,那抹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形,翻過欄杆落下。
像慢動作,他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好像看見「少女」在看到他的時候,勾起一抹笑。
然後重重砸在下方的擺飾上。
殷紅的血混著腦漿泊泊湧出,「少女」像個破布娃娃被丟在那,手腳不自然的扭曲。
癱軟的跪坐在地,他的聲音在顫抖,「海……?」
二樓的母親看著自己的手掌,發出狂笑,父親憤怒地邊吼叫邊摔東西。
看著那不斷擴大的血漬,他昏了過去。
「晴空,你手機照片裡的這個女生是誰啊?跟你長得好像。」
「……我不知道,想不起來。」
「欸~?不會是你的姊妹吧?」
「我沒有兄弟姊妹啊。」
四周很安靜。
「汝憶起否?」白衣男子看著蜷縮在旁的少年,不,晴空。
「……想起來了……」晴空顫抖著身軀,用手摀著臉「全部……我都想起來了……」
那個總是陪在他身邊、看著他的人……
黑霧猛然漲大,瞬間竄進他的身軀。
白衣男子的瞳孔猛然收縮,拿起身後的琴並飛快的撥了一下琴弦,一道無痕的氣刃飛快地朝少年砍去!
微微抬起頭看向白衣男子,氣刃在他面前被一道無形的牆壁擋掉。
白衣男子臉色大變,「不好!」
「海座頭*3,你先退。」兩個戴著面具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白衣男子身邊,「這裡給我們。」
愣了一下,白衣男子做個揖,「是的,役妖者。」
「羽,我先牽制他。」戴著黑色狐狸面具的稻蒼從袖子中甩出一把蝙蝠扇,「你看看能不能溝通,不行的話把上面看戲的兩隻叫下來滅了。」
「好。」白色狐面的羽迦拿出神樂鈴,仔細的看著晴空的變化。
兩上掛著兩行漆黑的眼淚,晴空的眼白被黑色取代,湛藍的眼瞳變的赤紅,兩隻角從他的頭上鑽出,手指甲變得堅硬和銳利,殷紅的花紋爬滿他的全身。
羽迦的眼眸沉澱下來。
鈴――
恨嗎?
「恨……」齒縫中流露出怨恨的聲音,強大的力量以他為中心掃出去,強的讓維持結界的稻蒼都不禁微微晃了一下身子。
彷彿要同歸於盡的使用著自身的力量啊……
羽迦歛下眼眸,「想報仇嗎?」
鈴――
「想!」轉身看著白色狐面的人,晴空瞪著他,卻走不出困住他的無形牢籠。
「若,本王成全你,你是否願意將你的名字交給本王,為本王所用?」看了一下出現在身後的離和輝夜,羽迦微抬下巴看著晴空。
霸氣的強大氣場讓晴空本能的退了一步。
有意思。
「對我有什麼好處?」勾起嘴角,晴空看著眼前的人。
「本王可以保你不死。」羽迦微微瞇起眼,「你已不再是人,而是站在妖和鬼之間模糊地帶的夜叉,總總怨念終成魔。本王不滅你,『紀錄者』也不會放過你。」
「要生、要死?」
絕對王者的氣勢壓的晴空有些站不住。
力量的懸殊讓他深刻地知道,如果對方真的要殺自己,大概一秒都不需要。
「……」晴空單膝下跪,「生。」
他要復仇。
看見晴空緩和下來,稻蒼刷的一聲收起扇子和結界。
羽迦收起鈴,從懷中取出一本小簿子和筆走到晴空面前,「名字?本王不會為你們立名,你們自己給予自己一個足以代表你的稱呼。」
「……●●,夜叉●●。」晴空低頭,「願聽您的指示。」
羽迦在本子上寫下晴空給他的名字,袖子一揮,晴空就變回原本的模樣。
「本王給予你剩餘的學校時間直到畢業,之後再來找本王,名字的刻印會帶你找到本王的住所。」
白色的衣袖遮擋住他的視線。
「現在、清醒。」
躺在床上的晴空猛然睜開眼睛,陽光從窗子灑落進來。
看了一下時間,早上五點多。
空蕩蕩的家裏寂靜無聲。
打開書桌內隱蔽的夾層,晴空取出一個小鐵盒,打開倒在床上。
裡面掉出幾張照片、幾張樂譜、一個如同海洋一樣湛藍的墜飾和一封信。
攤開信,他終於明白底下模糊的字跡是怎麼來的,而又寫了甚麼。
「再見,晴空。晴海筆」
以前,他總是天真的認為他只是未去國外讀書後就斷了音訊的朋友。
原來自己錯得離譜。
一張又一張的合照,笑得多麼開心。
拿著屬於他們的樂譜,他走到隔壁他一直以為只是鋼琴練習室的地方,輕輕拍了拍椅墊,撥去鋼琴上頭的灰塵,然後打開琴蓋。
有些音已經沒那麼準了,但就將就一下好了。
放好樂譜,他將手指放上黑白琴鍵,然後按照五線譜上的音符彈奏起來。
『海~鋼琴好難!』
『乖,我坐你旁邊教你,別急。』
再也沒有一個溫暖的身軀和雙手在他身邊帶領他。
「海,你看,我也會彈了喔……」
習慣的向左邊傾,空蕩蕩的,身邊的人早已不在。
笑著笑著,一滴淚水落在琴鍵上。
咬著牙,晴空努力不哭出聲,淚水卻濡濕了他的衣襟和雙手。
抹去淚水,晴空的手指重新敲擊著琴鍵,悠揚的音樂迴盪在大宅,直到視線再度模糊。
一遍又一遍。
「唔……我睡了多久……」羽迦伸伸懶腰,發現自己躺在榻榻米上。
「兩天。」正在沏茶的離倒了一杯給他,「我也睡了快一天。」
「輝夜只睡了三個小時,回去拿了東西又回來。」稻蒼穿著一件浴衣走了出來,手上還有茶點,「我剛醒半個小時。」
「輝夜那傢伙的體力也太好。」打了一哈欠,羽迦撥撥頭髮,「人呢?」
「顧店。」兩人異口同聲。
「那我先去洗個澡好了。」反正有人幫忙。
羽迦悠閒地晃進浴室,然後又探出頭,「等下討論一下吧。」
「嗯。」
將半個身體進在熱水裡,羽迦輕嘆一口氣。
還沒有動靜,但是已經稍微有些躁動,大概快了吧。
悠哉的梳洗完,他走回和室。
「哪,最近有甚麼消息嗎?」看了看窗外,又到了逢魔之時。
「人界的新聞是沒什麼特別的……」輝夜逗弄著一隻三色貓,「你們那邊……」
「唔!」
羽迦跟稻蒼同時個摀住一隻眼,微微皺眉。
該死,才剛說就來。
「水。」離立刻用一個黑盆裝了水放在桌上,兩人一手捂眼一手輕點了下水面。
水面晃動了一下,然後出現已經變成夜叉的晴空。
身上盤踞著一隻大蛇,嘴角帶著微笑,他無畏的踏入一間大樓的電梯,到達地下室後,他熟門熟入的走過一條迴廊,盡頭居然是像古代花街的地方。
原本在迴廊出口等待準備迎接客人的男子看見晴空特殊裝扮時愣了一下,但是還是迎上去。
「他」注意到那就是當時在父親身邊的妖媚男子。
笑了笑,他看著男子姿態妖嬈的走向自己,血紅的瞳孔發出紅光,誰也沒有看清動作,男子的手掌腳掌就被卸下。
安靜了一秒,男子發出哀號,而「他」手上拿著一把長刀湊近嘴邊,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上頭低落的血珠,雙眼是嗜血的興奮,嘴邊的笑意越來越深。
保鑣趕來,卻在連槍都還沒舉起來的瞬間就丟了性命。
「他」在男子身上一刀沒一刀的劃著,聽著男子的哀號和求救,像貓兒玩弄獵物般從容。
很痛,但還死不了。
一隻大蛇頻空出現,鑽進通風口。
砸毀了電梯,鎖了樓梯,誰也走不了。
「怎麼?不是要好好服侍客人嗎?」蹲下身,「他」將刀子狠狠桶進男子的後庭,轉了一圈,然後抽出。
鮮血濺上「他」的臉頰,殘忍卻艷麗。
再一刀,看下對方的命根子,餵給盤在身上的大蛇。
「你們這些人,心怎麼不是黑的呢?」一刀將人剖開,「他」掏出對方的心臟、腸子、內臟,在地上狠狠地踩著。
其他的客人被嚇傻在原地,連動都不敢動,被當成玩具的少年少女也看著「他」,眼神呆滯。
「他」蹲下來,用染血的手輕輕拍了拍其中一位男孩的頭,「別怕,哥哥不會對你們怎樣,你們沒有錯。」
錯的是那些衣冠禽獸。
微微一笑,「他」就像個孩子一樣。
「好啦!」提著長刀,「他」站起來看著客人們,血紅的雙眼笑的瞇起。
「遊戲時間到囉!」
「你們居然沒有意見我沒殺了他?」盛了一碗火鍋湯,羽迦一臉疑惑的看著離跟輝夜。
黑盆裡大屠殺的畫面實在太血腥,所以被移到旁邊了。
「反正那些人我們之後也要一個一個去抓啊,不如順便,這樣我們只要去收靈魂就好了。」吹涼了火鍋料,輝夜一口咬下,「啊啊!稻蒼做的布巾真好吃~」
「謝謝誇獎。」稻蒼盛了一個給羽迦,「不過,要是當時他不說名字的話,你們會一樣放跑他嗎?」
他有注意到結界的一角特別弱。
有那個能耐動他結界的,大概只有眼前這兩隻小孩了。
「嘛,很久沒有練練身手了。」離捧起碗喝了一口,眼神冷酷,「會殺掉喔。」
「……真無情啊。」羽迦嘆了一口氣。
「彼此彼此。」輝夜笑了笑,兩邊人馬眼中都閃著危險的光芒。
「好啦別玩了。」稻蒼笑了出來,「羽,請海座頭、食夢饃跟件他們一起來吃吧,辛苦他們了。」
「好。」
「警方再度查破地下性交易場所,其中一具已經完全毀壞的屍體經鑑定後確定為○○集團董事長,而兇手還在追緝中……」
「晴空!你又上課在睡覺!」臨座的同學趁老師不注意,拿課本從他頭上打下去。
「嘶……抱歉,昨天太累了。」晴空搔搔頭,對瞪著他的老師做了個鬼臉。
「都要升大學了還這麼幼稚。」同學搖搖頭,「你都跑去做什麼啊?」
晴空笑了笑,脖子上晴海送給他的墜飾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藍光。
湛藍的眼中閃過紅光。
一邊看著同學揉眼睛抱怨自己最近常常眼花,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唇前,像個無邪的孩子笑著瞇起眼睛。
「秘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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